田流曾跟同事说,以后可不要什么遗体告别、开追悼会之类,连骨灰也不留,少麻烦。如今,他果真这么做了。田流对中国新闻事业做出了重要的贡献,可临走时,他什么都不要。这种情怀,饱含着他对事业、对人民的无限忠诚。
这份遗嘱是田流同志于1988年就写好的,当时他的夫人徐兑同志尚健在,未料及她竟先他而去了。1999年4月28日,田流于病重期间,将遗嘱交给了领导。
人生七十古来稀。我今年已经70岁了,不管还能活多久,人总是要死的,所以,有些话还是先说说好。
一、对我生病的处理。要是能治好,就千方百计地治;要是已经医生认定,不能治好了,千万别再费事。这里包括:(一)医生别再叫我受罪,千方百计地抢救我。何必呢,他们劳累而无功;我则只能延长难受、痛苦,请医生赶快采取措施叫我安乐死。(二)到这种时刻谁也别再来医院看我了,对你们是负担,对我——自顾不暇、只愿安静的人更是负担了。
二、对我死后的处理。先把遗体给医院,看有没有解剖和研究的价值。有,给医院;医院说没有,就送火葬场烧掉拉倒,别保存骨灰。其次,不搞遗体告别——我又看不见,告别什么呢?更不搞追悼会之类的东西,谁追悼有谁的意念、怀念,那种公事公办的没有任何意义。你要怀念他、仇恨他,完全在实践中,不必作表面文章,不必言行不一。
三、对后死者。这主要是对徐兑,咱们从1941年开始在一起学习、工作,快50年了。50年来,我们相互帮助,相互关心,相互爱护,生活是幸福的。我有很多弱点缺点,在你的帮助下,有了一些进步,但很不够,给你增加了不少负担。我走后,请你:(一)凡事看开些,别着急;(二)这三个孩子本质是善良的,我相信,他们会使你晚年安乐幸福的。
四、对儿女们。你们是我们的后代,我们是革命的后代,你们应该是革命者。这是总的要求。没有革命的胜利,就没有我们的今天——这道理,谁全懂得,但碰到具体问题就不完全清醒了,这点,你们要常想想,特别是在遇到不顺心的事时想想,有好处。
五、遗产。我是革命养大的,而且由于自己思想上的原因——从来没想过攒钱,所以没有留下什么遗产给你们。我想,这样也好,对你们没有坏处,可能还有好处。
要说没有一点遗产也不符合实际,可能只有几千元钱,我相信你们不会争,也值不得争,我放在妈妈那里,谁有了过不去的困难她会照顾你们的!
另外就是还有点书,原则也是一样,谁看就拿去,看过了还回来,放在那里,别分掉。分,有什么好处呢!
真正的遗产就是我。我有缺点有优点,这就是我给你们留下的遗产,你们要好好继承。我的缺点,你们记住要努力克服,我的优点,你们要努力发扬并且下决心超过我。
六、补遗。1981年我曾写过一次遗嘱。在那份遗嘱中,有这样一条,希望你们把我的作品认为有用处的整理一下出版。这几年我已自己整理了一下,出版了《田流散文特写集》《生活在召唤》《我这样做记者》《春潮》几个小册子,你们不必再费心了。如果国家、社会上认为有必要,要整理和出版我什么东西,你们可以给予尽可能帮助。
七、希望。希望你们好好做人,做一个正直的人,有原则坚持真理的人,有理想勤奋努力的人,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。
要好好对待妈妈,使她不生气,使她感到安逸、幸福,我相信你们会这样的。我希望你们超过我,超过我和妈妈。更希望克克、菲菲、勤勤超过你们。
田流于北京
1988年5月1日
(《新闻战线》第5期)